央行降准0.5%释放万亿流动性!货币的“锚”是什么?

2025-05-07 15:24:40 世界浙商

在今天(5月7日)上午举行的国新办新闻发布会上,中国人民银行、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、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负责人介绍“一揽子金融政策支持稳市场稳预期”有关情况。

发布会上,中国人民银行行长潘功胜介绍,降准0.5个百分点,向市场提供长期流动性约1万亿元,并降低政策利率0.1个百分点。还将下调个人住房公积金贷款利率0.25个百分点,5年期以上首套房利率由2.85%降至2.6%,其他期限的利率同步调整。

潘功胜在会上说,此次会影响LPR报价下降0.1%。
货币放水,会带来什么效应,它的基准又是什么?又是如何在稳步发展的同时,能够对冲通胀风险?这就要理解什么是“货币的锚”。

先问一个本质问题:货币为什么需要“锚”?

你去菜市场买一斤鸡蛋,今天付3元,下个月可能付4元;你拿100元人民币去换美元,去年能换15美元,今年可能只换14美元甚至不到14美元。货币的价值总是在波动,而人类需要一种稳定的“度量衡”来交易、储蓄和规划未来。  

于是,人类发明了“货币的锚”——给货币找一个“价值参照物”,让它的购买力有一个可追踪、可信任的“稳定器”。就像船需要锚才能在海上固定,货币需要“锚”才能在经济的汪洋中稳住价值。  

当前的全球货币体系一般被称为“布雷顿森林体系2.0”。布雷顿森林体系是二战快结束时,由美国主导的44个国家参与(中国也是主要谈判国),在1944-1945年建立的一套全球货币系统。

布雷顿森林体系的主要内容包括,第一美元与黄金挂钩,其他国家货币与美元挂钩,第二限制资本流动,第三是汇率不能轻易调整。1971年这个体系开始崩塌,1973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宣布这个体系不再运转,之后便进入浮动汇率、鼓励资本流动、没有任何货币和黄金挂钩的时期。

直到1987年,经过《卢浮宫协议》和《广场协议》,才真正建立布雷顿森林体系2.0,这个体系在过去30多年的时间里,为推进全球化和促进全球经济发展发挥巨大作用

实际上,在人类历史上,“货币的锚”经历了三次重大迭代,每次都对应着经济文明的跃迁。

在1944—1945年之前,用的是商品锚,即以稀缺实物且稳定的商品为锚,比如黄金、白银(贵金属,中国用的是银或者铜钱),这套体系运行了上千年,这是第一代“锚”。在金本位时代(19世纪-20世纪初),英国率先将英镑与黄金挂钩(1英镑=7.32238克黄金),各国纷纷效仿。此时,货币的价值直接等于“锚定的黄金重量”,纸币只是黄金的“兑换凭证”,即货币发行量=黄金储备量×固定兑换率。

黄金天然稀缺、易分割、耐腐蚀,让货币价值有了“硬约束”,通胀很难失控。缺点也很明显,黄金产量跟不上经济增长,全球贸易扩张时容易引发通缩(比如1929年大萧条前,黄金短缺导致货币供应不足)。

二战后,布雷顿森林体系建立了“美元-黄金双锚”:美元挂钩黄金(35美元=1盎司黄金),其他货币挂钩美元。

这其实是个“特洛伊木马”。美国通过输出美元获得“过度的特权”,但特里芬难题注定了它的崩溃:要满足全球贸易需求,美元必须持续贬值;要维持美元信用,美国必须保持贸易顺差。

1971年尼克松宣布美元与黄金脱钩,货币进入纯信用时代——国家信用成为新的“锚”。

所以实际上在1971年以前的全球货币体系,都是金本位或者是金本位的变种。从1987年开始,即布雷顿森林体系2.0的建立,全球货币体系才出现真正的法定纸币,即以信用为锚。

信用锚的稳定性取决于国家治理能力。

国家以税收、资产、法律为背书,承诺货币不会滥发,比如人民币的锚是中国的经济增长和政府信用,美元的锚是美国的GDP、科技和军事。

这套新体系给人类带来的冲击和影响是空前的,也可以说是千年未有的大变局。

但这套体系建立以来也面临一系列的挑战,尤其是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,触发了新的寻锚之旅。从2008年到现在,已经过去十几年,有人提出依赖于黄金和资源这些更底层的信用,建立布雷顿森林体系3.0,即将一系列大宗商品也纳入锚的范围。

但大宗商品本身的价格波动较大,短期波动取决于供需关系和库存,起不到锚的稳定性作用,其次大宗商品分布不均,容易被部分国家控制。如果把货币锚在大宗商品上,就变相回到金本位时代,等同于将人类社会的未来发展锚定在传统的资源行业上,鼓励资本继续流向这些行业,这也是工业革命的倒退,不符合人类科技进步,尤其是数字化和低碳化的发展方向。

 

要稳定,且适应时代发展的复合锚

随着全球化,单一货币或商品的锚容易受冲击,于是出现了“复合锚”。

如特别提款权(SDR):IMF创设的“篮子货币”,由美元、欧元、人民币、日元、英镑组成,各国货币可参考SDR来稳定汇率;再如数字货币的尝试:比特币试图用“算法+去中心化”构建新锚(总量恒定,code is law,代码即法律),但因价格波动太大,更像投机资产而非货币锚。  

在1900年以前,黄金产量和全球实际GDP的增长水平相当,说明当时的金本位制度既带来了价格稳定性,又没有限制全球经济增长。而在1940年之后,两者的斜率差距越来越大,表明基于黄金发行货币无法支撑高速的经济增长。

这里就说明了锚的意义,既要稳,作为价值的坐标系,要大家都信任,还要适应经济增长。

2008年后,我们都在寻找新的锚。因为当前全球货币体系存在增长乏力、政策效应递减、难以提供稳定的通胀预期等问题,量化宽松和财政赤字政策的反复使用,已经达到边际递减状态,在过去几年,有很多国家从1年期到10年期都是负利率,因此原来的货币政策已经难以为继,必须找到新的锚或新的政策组合,即复合锚,也可以称之为信用锚的变种,可以理解为对预期的信心。

企业签3年订单、个人存养老金、政府发20年期国债,都需要货币在长期内保持价值可衡量。

  

科技创新可成为新体系的一部分

全球货币锚,需要稳定长期的通胀预期,还要支持和引导人类社会朝着长期可持续发展的方向进步。如果设计正确,就能够形成全球货币系统的自循环稳定机制,因此还需要长期对冲通胀的效果。

专家认为,新的锚必须是基于数字化和低碳化为主的科技创新和工业革命,这样的科技创新和工业革命本身会带来巨大的通缩,在新锚的设计中,可以善用科技创新。如果把消费质量算进去,随着社会进步,这些通缩可以对冲通胀,达到自我负反馈机制,“能源在人类社会中仍扮演重要角色,因此在我们设想的货币体系中,低碳的绿色能源技术也将占一席之地,这与传统能源(大宗商品)的提议不同,甚至是相反的”。

专家还表示,生物医药、核能技术、航空航天技术、新材料技术、农业技术等也都与人类的发展密切相关,也都可以在新体系中占据一席之地。

有个简单的例子。如果让你开一家奶茶店,你只敢从银行贷15万。如果给你一个核能项目,计算成本和未来发展以后,你可能敢贷100亿,银行也敢放这个水。所以并不是资产越多越好,而是需要长期主义,要硬科技,从国家股权角度看,如果新融资本的投资项目不够好的话,产生对原始股权的稀释,股价就会跌,对应的就是通胀。

所以这第三锚,当前的理解是以科技创新、产业进步、通胀对冲、资本流动、汇率浮动、货币股权的复合锚。真正的货币发行多少,应该按照国家股权来设计,按照市场资本结构来设计,为发展提供足够的融资。从黄金到国家信用,从单一锚到复合锚,货币之锚的进化,本质是人类对“稳定价值”的永恒追求。它不仅是经济问题,更是政治、信任与制度的集合体。